這是《小雅》中篇幅之長僅次於《小雅·正月》和《小雅·楚茨》的一首詩。此詩章法結構非常嚴謹。這不僅是指它全部五章每章均十四句,且都是標準的四字句;更是指它章節之間內在組織上的精妙。詩內容大致可分三大部分。第一部分兩章寫合乎禮製的酒宴,第二部分兩章寫違背禮製的酒宴,兩者同以“賓之初筵”一句起頭,而所描述的喝酒場麵卻大相徑庭,暴露出理想狀態與現實境況的尖銳矛盾。第三部分為末章,是總結性的言辭,連用“不”、“勿”、“無”、“匪”、“矧敢”等表示否經義的詞集中凸現否經意蘊。各部分之間起承轉合脈絡極其分明。第二個印象是詩人的寫作技巧非常高明。詩人之意實在“刺”,前兩章卻用“美”為“刺”作映襯,使醜惡的事物在與美好的事物的對比中更顯出其醜惡,欲抑先揚,跌宕有致。而詩人的“刺”即使是在最重要的第三、第四兩章中,也並不劍拔弩張,疾言厲色,隻是反覆直陳醉酒之態以為警誡,除了爛醉後手舞足蹈的姿勢不惜重言之以外,“載號載呶”、“亂我籩豆”、“側弁之俄”寫醉漢吵吵嚷嚷、弄亂東西、衣冠不正,也都抓住了特征。並且,詩人還善於通過“既醉而出,並受其福”之類的委婉語、“由醉之言,俾出童羖”之類的戲謔語,來作“綿裏針”式的點染。借形象說話,實招就是高招。當然,並不是說此詩沒有正麵的說理成分,末章就主要是說理,但畢竟使讀者對酗酒的害處深感悚惕的還是那些描寫醉態的句子。
詩人技巧上的高明之處,在具體的修辭上,也得到充分的表現,除了消極修辭外,積極修辭更是豐富多彩。“左右秩秩”、“舉醻逸逸”、“溫溫其恭”、“威儀反反”、“威儀幡幡”、“屢舞仙仙”、“威儀抑抑”、“威儀怭怭”、“屢舞僛僛”、“屢舞傞傞”,這是疊字修辭格的運用,頻度之高,在整部《詩經》中似乎也不多見,那種奇佳的摹態效果,令人歎服。“籩豆有楚,肴核維旅”、“既立之監,又佐之史”,則是非常標準的對偶修辭格。“賓之初筵”、“其未醉止”、“曰既醉止”、“是曰既醉”等句都同章或隔章、鄰章重複一次,是重複修辭格,而由其重複所產生的效應則不同。如上文所說“賓之初筵”的重複意在引出對比。但“其未醉止”、“曰既醉止”的重複,則既與從“威儀反反”、“威儀幡幡”到“威儀抑抑”、“威儀怭怭”的遞進緊扣,又有“其未醉止”一組重複與“曰既醉止”一組重複的兩層對比,從中更可見出結構的精整。而“是曰既醉”的隔章重複,所起作用是將第三、第四這最重要的兩章直接串聯起來。還有一種《詩經》中經常出現的修辭格——頂針,此詩也有兩例,即“以洽百禮”之後接以“百禮即至”,“子孫其湛”之後接以“其湛曰樂”。這兩個頂針修辭在同章中僅隔兩句,相距很近,也是詩人為加重語氣而作的刻意安排。另外,“鍾鼓既設,舉醻逸逸;大侯既抗,弓矢斯張;射夫既同,獻爾發功”,這一段又是排比句,且兩句一換韻,有很強的節奏感。
- 參考資料:
- 1、薑亮夫 等.先秦詩鑒賞辭典.上海:上海辭書出版社,1998:481-48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