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香子·七夕》賞析二

“草際鳴蛩,驚落梧桐,正人間、天上愁濃”,詞作開首,詞人抓住秋天自然現象的兩個突出特征落筆。蟋蟀在草叢中幽淒地鳴叫著,梢頭的梧桐葉子似被這蛩鳴之聲所驚而飄搖落下。此時此際,此情此景,在詞人看來,正是人間天上離愁別怨最濃最重的時候。詞人開首落筆即蒙上一層淒冷色彩,想象相當闊大,由眼前之景,即聯想到人間天上的愁濃時節。此外,著一“驚”字,表明詞人自身也為離愁所“驚”。詞作題為“七夕”,由此可知“人間”的“愁濃”之中也包含了自己,從而含蓄地點出自己也為離情別愁所煎熬。次二句,“雲階月地,關鎖千重”,詞人的筆觸放得更開,敘說在雲階月地的星空中,牛郎和織女被千重關鎖所阻隔,無由相會。“雲階月地”,以雲為階,以月為地,謂天上。唐杜牧《七夕》詩:“雲階月地一相過,未抵經年別恨多。”末三句,“縱浮槎來,浮槎去,不相逢”,“浮槎”,傳說中來往於海上和天河之間的木筏。張華《博物誌》卷三:“舊說雲‘天河與海通,近世有人居海渚者,年年八月有浮槎,去來不失期。’”詞人在此繼續展開其想象之筆,描述牛郎、織女一年隻有一度的短暫相會之期,其餘時光則有如浩渺星河中的浮槎,遊來蕩去,終不得相會聚首。上片從人間寫到天上,寫自身體驗的離愁,和對離愁中牛郎、織女的深切同情。

“星橋鵲駕,經年才見,想離情、別恨難窮”,詞作下片首三句緊承上片詞脈,詞人繼續展開想象。上片是感歎牛郎、織女離愁之濃重,這裏則是憂慮牛郎、織女別恨的難以窮盡。一個“想”字,道出了詞人對牛郎、織女遭遇的同情,也表露了一種同病相憐的情懷。“牽牛織女,莫是離中”,這兩句由想象回到現實。詞人仰望星空,猜想此時烏鵲已將星橋搭起,可牛郎、織女莫不是仍未相聚,關注之情溢於言表。結句“甚霎兒晴,霎兒雨,霎兒風”,再看天氣陰晴不定,忽風忽雨,該不是牛郎、織女的相會又受到阻礙了吧!“甚”字加以強調,突出了詞人的耽心與關切。

這首詞,給人印象最深的是詞人一筆兩到的寫法,詞作寫牛郎織女的離愁別恨,但又何嚐不是在抒寫自己的情懷。如果沒有自己深切的感情體驗,又如何能寫出如此感人的作品。整首詞作幻想與現實的結合,天上人間的遙相呼應,對開拓詞作意境,氣氛的烘托,都起到重要作用,也展示了詞人豐富的想象力和闊大胸襟。此外,本詞疊句的運用,口語化的特色,也都增加了詞作的感染力。

原文《行香子·七夕》

[宋代] 李清照

草際鳴蛩。驚落梧桐。正人間、天上愁濃。雲階月地,關鎖千重。縱浮槎來,浮槎去,不相逢。
星橋鵲駕,經年才見,想離情、別恨難窮。牽牛織女,莫是離中。甚霎兒晴,霎兒雨,霎兒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