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江南·春去也》賞析

第一首的主旨是傷春。詞中,先寫春向人們告辭,柳、蘭喻春含淚揮手而別,後寫一個女子惜春情態,一邊惋惜春天的歸去,一邊又覺得春天對她也有無限依戀之情,作者以擬人手法,把人的表情動作賦予春,有依依難舍之情,鬱鬱感傷之意,抒發了惜春、傷春的感情。構思新穎,描寫細膩,手法多變,充分體現了詩人樂府小章的“清新流暢、含思婉轉”的藝術特色。

“春去也,多謝洛城人”。“春去也,多謝洛城人。”“去也”兩字感情色彩極濃。在臨別之際一聲“去也”。抵得上很多言語,其中當然也包含著不忍去、不願去、又不得不去的衷曲。後來柳永《雨霖鈴·寒蟬淒切》詞“願去去千裏煙波”,連用兩個“去”字,也是為了突出他心頭不忍去、不願去而又不得不去的複雜感情。這是從春的一方即客觀的一方言之。再從愛春、惜春的一方即主觀的一方言之,則“去也”兩字更為關情。《西廂記·長亭送別》有句雲:“聽得道聲“去也”。鬆了金鋇;遙望見十裏長亭,減了玉肌。此恨誰知!”如果借來作為“去也”兩字的注解,就不難想象那種愛春、惜春而又尤計留春的惆悵之情。“多謝洛城人”則又轉換角度,以春天的口吻,向惜春之人遙遙致意。作者在短短七字之間展現了兩種不同視角的轉換,揮灑自如,更顯示出其傑出的想像力和文字駕馭能力。

“弱柳從風疑舉袂,叢蘭泡露似沾巾”兩句,緊承前句“多謝洛城人”而來,不寫人之惜春,而先寫春依戀人,描繪出一幅氣韻橫生的送春畫圖,且看那纖弱的柳條隨風依依輕搖,就好像揮手作別輕揚起的衣袖;而葡花沾滿露珠,更有如一位不勝嫣羞的美人,在離別之際淚濕紙巾。

“獨坐亦含顰。”如果說,前麵四句都是從春的惜別一邊著筆的話,那末這最後一句寫到了惜春之人,即詞中的抒情主人公。從句中的“獨”字可以領悟到,這位抒倩上人公的心情非常寂寞惆悵。旖旎的春光曾給她以歡樂與安慰,或者說,曾激勵她滿懷憧憬地追求美好的理想,但是,曾幾何時,春鬧花謝。歡樂成為過去,安慰被失望所代替,理想也終於落空。愁緒煎熬使她坐臥不安:從句中的“亦”字可以表現出除“獨坐”以外的獨眠、獨酌、獨吟都已一一行之而終於無法排遣愁緒。在百無聊賴之中,惟有借“獨坐”以自持性情,但“獨坐”既久,仍不免顰眉蹙額,為愁緒所包圍,由此總見得愁緒纏綿深長而避之無由了。

第二首的主旨是惜春,其抒情線索十分顯明,抒情的中心非常突出。前兩句在詞意上是一層轉折,次句的“豔陽年”與第三句的“桃花流水”在字麵上也構成一個轉折,兩個七言對偶句與結句在虛實關係上又形成一個轉折,通過這層層轉折,層轉層深地傳出了充溢在詞人心頭的“惜春”意緒。

“春去也。共惜豔陽年。”首句重複第一首的發端,既加深了詠歎的意味,強化了作者傷春、惜春的情感,在結構上也起了與第一首互相呼應的勾連作用,感慨春天的“大勢”已去。次句中的“豔陽年”,即“豔陽天”,指陽光燦爛、風光旖旎的春天,“餘春”尚在,大家趕緊來抓住這最後的機會好好地賞玩一下暮春的風致。

“猶有桃花流水上,無辭竹葉醉尊前。”描寫了詞人為自己“惜春”的行為所做的打算,桃花凋落,飄灑在溪流水上,這正是暮春常見的景象,倘若桃花落瓣已被流水飄盡,那春天的身影就是確實消逝得無影無蹤了。詞人願意在溪水邊的草茵上席地而坐,麵對著落花流水,斟上一杯春竹葉酒,慢慢地喝,悄悄地看,靜靜地想。

“惟待見青天。”強烈表達出希望自己擬想中的“惜春”行為能夠實現的心聲。縱然風景無限好,倘使碰上個淫雨連綿、路滑泥爛的天氣,這一番打算就全都落空了。所以詩人末句希望老天爺能夠幫忙,給人間送來個無雲無風的大好晴天。

這兩首詞運用了擬人的手法表現了從人到春,又從春到人的三次主角轉換。作者不寫人惜春,反寫春惜人,將人情物態揉為一體。構思新穎,手法多變;語言樸實無華,結構緊湊奇巧。全詞充分體現了詩人樂府小章“清新流暢、含思婉轉”的藝術特色。

參考資料:
1、吳汝煜 等.唐宋詞鑒賞辭典(唐·五代·北宋).上海:上海辭書出版社,1988:23-25
2、陳緒萬.唐宋元小令鑒賞辭典.西安:陝西人民出版社,1992:13-15
3、倪木興.唐宋詞精華.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91:14-15

原文《憶江南·春去也》

[唐代] 劉禹錫

春去也,多謝洛城人。弱柳從風疑舉袂,叢蘭裛露似沾巾。獨坐亦含嚬。
春去也,共惜豔陽年。猶有桃花流水上,無辭竹葉醉尊前。惟待見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