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褒禪山記》寫作特點

因事說理,敘議結合
本文不同於一般的遊記,不重山川風物的描繪,而重在因事說理,以說理為目的,記遊的內容隻是說理的材料和依據。文章以記遊的內容為喻,生發議論,因事說理,以小見大,準確而充分地闡述一種人生哲理,給人以思想上的啟發,使完美的表現形式與深刻的思想內容和諧統一。

文章前麵記遊山,後麵談道理,記敘和議論結合得緊密而自然,並且前後呼應,結構嚴謹,行文縝密。文中的記遊內容是議論的基礎,是議論的事實依據;議論是記遊內容在思想認識上的理性概括和深化。前麵的記遊處處從後麵的議論落筆,為議論作鋪墊;後麵的議論又處處緊扣前麵的記遊,賦予記遊內容以特定的思想意義。記敘和議論相輔相成,互為補充,相得益彰。

重點突出,詳略得當
本文的主旨在於闡述要“有誌”“盡吾誌”的觀點,另外也涉及“深思而慎取”的觀點,因此,文章的選材、詳略無一不經過精心裁定,緊扣這兩個觀點。記遊部分就寫景來看似乎平淡無奇,實際上是深思熟慮、刻意安排的。第一段介紹褒禪山概況從略;第二段記遊華山洞經過從詳。前者又詳記仆碑文字,其餘從略;後者又記前洞和後洞概況從略,記遊後洞經過頗詳。記前洞和後洞概況,又前洞略,後洞詳;記遊後洞,又寫經過略,補敘經過、寫心情之“悔”詳。議論部分對應記敘部分,也有側重。議遊華山洞的心得甚詳,借仆碑抒發感慨從略。議遊華山洞的心得,又議“誌”較詳,議“力”“物”從略。

文筆簡潔,語言凝練
本文的記遊部分,除為說理之外,沒有多餘的文字;議論部分,說理充分而有節製,沒有無用的筆墨。全篇行文嚴謹,用墨極為簡省,語言精要得當,以致文字難以增刪改換。文中的一些句子,如“入之愈深,其進愈難,而其見愈奇”,“夫夷以近,則遊者眾;險以遠,則至者少”,“世之奇偉、瑰怪、非常之觀,常在於險遠,而人之所罕至焉”,“盡吾誌也而不能至者,可以無悔矣”,都是平實而深刻、言簡而意豐的警句。不是純客觀描繪山水,在刻畫奇景同時 把自己對生活的認識寄托於遊山探奇的感受中 使自然之景與人生之理巧妙地熔於一爐。

原文《遊褒禪山記》

[宋代] 王安石

褒禪山亦謂之華山,唐浮圖慧褒始舍於其址,而卒葬之;以故其後名之曰“褒禪”。今所謂慧空禪院者,褒之廬塚也。距其院東五裏,所謂華山洞者,以其乃華山之陽名之也。距洞百餘步,有碑仆道,其文漫滅,獨其為文猶可識曰“花山”。今言“華”如“華實”之“華”者,蓋音謬也。

其下平曠,有泉側出,而記遊者甚眾,所謂前洞也。由山以上五六裏,有穴窈然,入之甚寒,問其深,則其好遊者不能窮也,謂之後洞。餘與四人擁火以入,入之愈深,其進愈難,而其見愈奇。有怠而欲出者,曰:“不出,火且盡。”遂與之俱出。蓋餘所至,比好遊者尚不能十一,然視其左右,來而記之者已少。蓋其又深,則其至又加少矣。方是時,餘之力尚足以入,火尚足以明也。既其出,則或咎其欲出者,而餘亦悔其隨之,而不得極夫遊之樂也。

於是餘有歎焉。古人之觀於天地、山川、草木、蟲魚、鳥獸,往往有得,以其求思之深而無不在也。夫夷以近,則遊者眾;險以遠,則至者少。而世之奇偉、瑰怪,非常之觀,常在於險遠,而人之所罕至焉,故非有誌者不能至也。有誌矣,不隨以止也,然力不足者,亦不能至也。有誌與力,而又不隨以怠,至於幽暗昏惑而無物以相之,亦不能至也。然力足以至焉,於人為可譏,而在己為有悔;盡吾誌也而不能至者,可以無悔矣,其孰能譏之乎?此餘之所得也!

餘於仆碑,又以悲夫古書之不存,後世之謬其傳而莫能名者,何可勝道也哉!此所以學者不可以不深思而慎取之也。

四人者:廬陵蕭君圭君玉,長樂王回深父,餘弟安國平父、安上純父。

至和元年七月某日,臨川王某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