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桑子·塞上詠雪花》賞析

該詞寄托了天涯行役之苦,如雪花之漂泊無依般,體現了詞人心中的清高孤傲無人同與的悲涼之感。詞中詞人拋開了詠雪的成規,把雪花當作跟牡丹一樣的“花兒”來歌詠,營造一種新奇的錯位,表現了詞人天馬行空、自由揮灑而獨出機杼的高超才調。

決句倒卷而出。先設想一種責詰,然後對此責難作出答複:自己所愛者不隻是雪花的輕倩飄灑,而且更是她那種冰雪精神。再躍進一層,雪花似花非花,她以無根為有根,其六出之姿,空靈瑩潔,若有若無,絲毫沒有人間富貴花——牡丹那種深根、茂葉和豐腴的體態。這,既是詞人的審美選擇,又是他對於富貴門閥種種束縛的逆反心態的反射。

下片以謝娘關合雪花。晉王凝之的妻子謝道溫有文才,後代常以謝娘借指才女。又一說,謝娘常用來泛指自己所思念的女子。納蘭詞中多次出現“謝橋”、“謝家庭院”,其《采桑子·謝家庭院殘更立》的下片更有“此情已自成追憶,零落鴛鴦。雨歇微涼。十一年前夢一場”的描述。蜘絲馬跡,似以第二解為宜。詞從詠雪轉到謝娘,其連接點應是雪花的輕盈嫵媚、瑩潔玲瓏,它令詞人聯想到和某一女子的純潔、朦朧的輕憐密愛。以下一轉,又從雪花的飄灑聯想到自己的天涯飄泊。然後宕開,讓這份相思羈旅的悲愁,融入寒月悲笳,浩蕩西風,蔽日黃沙的龍荒瀚海之中。

在這裏,愛情的憾恨與人生的憾恨合成為一體。愛情得到升華,它決不僅僅意味著某人某事的男歡女愛,它還是一種生命追求的審美化。故而“既輕盈倩麗,又沉鬱蒼涼”。

這決詠雪詞,寫得穎異別致,“冷處偏佳,別有根芽,不是人間富貴花”超逸了曆來詠雪詩詞曾經有過的意象格局,神韻天縱。詞中對於塞外的茫茫飛雪,別具視角眼界,其中隱含著詞人自己的意態情懷:深切的身世心性之慨,在其中若隱若現,一種濃鬱的淒楚蒼涼,回蕩其間。此詞景象闊大,氣韻沉厚,情境深邃,是納蘭性德邊塞詞的又一卓異之作。

參考資料:
1、賀新輝主編.《清詞鑒賞辭典(圖文修訂版)》:北京燕山出版社,2006.09:第612頁
2、賀新輝主編.《全清詞鑒賞辭典》:中國婦女出版社,1996年12月第1版:第685頁
3、張菊玲,李紅雨著.《納蘭詞新解》: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2014.10:第257頁

原文《采桑子·塞上詠雪花》

[清代] 納蘭性德

非關癖愛輕模樣,冷處偏佳。別有根芽,不是人間富貴花。
謝娘別後誰能惜,飄泊天涯。寒月悲笳,萬裏西風瀚海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