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文是蘇轍19歲時寫給韓琦的信。選自《欒城集》卷二十二。樞密韓太尉(即韓琦),當時任樞密使(掌管軍事大權)。“太尉”,秦、漢時官名,掌兵權。樞密使相當於太尉,所以稱韓琦為太尉。 作者寫這封信的目的,是希望得到韓琦的接見。一個是剛剛考取進士的青年,一個是掌管全國軍權的大官,怎麽開口下筆呢?
首先是稱謂問題。為了表示尊重,不直呼對方,而稱“太尉執事”。“執事”,左右的人。這是表示謙謹的說法。
正文分為四段。
第一段,先從作文當有養氣之功談起,明確提出:“以為文者,氣之所形”,文章是“氣”的表現。氣,指人的修養、氣質、精神力量。接著提出總領全文的“養氣”說。“氣可以養而致”:“氣”,可以通過加強修養而得到。在具體闡述“養氣”說的時候,作者引古人事例作了說明。一是孟子的“我善養吾浩然之氣”。“浩然之氣”:即博大剛正之氣。作者認為,孟子的文章,內容寬厚宏博,並且充溢在天地之中,正是跟他的“氣”的大小相稱。這實際上強調的是內在修養問題。二是司馬遷。作者認為司馬遷遍遊天下,知多見廣,所以他的文章風格疏放瀟灑,跌宕多姿,頗有奇氣。這實際上是強調外在閱曆問題。最後,作者總結道,孟子、司馬遷二人的文章,都不是學出來的,而是因為“氣”充滿在他們心中。這段論述很周嚴。
第二段,就自身經曆進一步對“養氣”說展開論述。作者有前後不同的兩種學習經曆。第一種是交遊不廣、見聞不博,隻學古人陳舊過時的東西。第二種是“求天下奇聞壯觀,以知天地之廣大”。作者在談到第二種學習經曆時,列舉了四個事實:一是經過秦漢故都,盡情觀賞;二是眺望黃河,想像著古時的英雄人物;三是到了京城,飽覽一切,知道了天地的廣闊、美麗;四是謁見了歐陽公,知道天下的好文章都匯集在這裏。歸納起來,實際上是遊覽天下名山大川 ,廣交天下的文人學士。而這兩樣,實際上說的都是外在的閱曆,可見,蘇轍是更重視外在的閱曆的。
寫信的目的是想要求韓琦接見,文章至此,卻還隻字未提。
第三段:由上文歐陽公,自然引出韓琦。這一段主要是頌揚韓琦。表明欲見之意。“才略冠天下”,才能謀略位居天下第一。“入則周公、召公,出則方叔、召虎”,是說韓琦在內政方麵有如周、召二公之賢,在領兵方麵就像方叔、召虎取樣能幹。“不誌其大”:誌,有誌於。這段最後“故願得觀賢人之光耀,聞一言以自壯,然後可以盡天下之大觀而無憾者矣”,明確求見之意。
第四段,再次自明誌氣,再次表明求見之意。“益治”:進一步鑽研。“且學為政”,並且學習治理政事。“辱教”,屈尊指教。這一段特別申明入京師“非有取於鬥升之祿”,可見其誌向宏大。
最後對此文談幾點意見:
1.“養氣說”有值得借鑒處。作者在論述“氣可以養而致”的時候,特別強調了客觀閱曆的重要,這實際上是強調了生活體驗對一個作家的重要作用。今天看來,這個觀點也是正確的。但文中所說“文不可以學而能”的觀點,是有片麵性的。同“氣可以養而致”也相矛盾。郭紹虞在《中國文學批評史》中,對這句話也有微詞。他說:“……子由上不能如子瞻之入化境,而下又不敢有作文之意,不欲求工於言語句讀以為奇,此所以謂‘文不可以學而能’。”
2.寫作手法上比較新穎、巧妙。先離開主旨,縱論其他,到了第三段“太尉以才略冠天下”,筆意才收攏來,扣緊題目,讀來不但沒有離題萬裏之感,而且仔細體味,前麵所述,正是烘托下文。特別是第四段,從另一角度申述非求“鬥升之祿”,而以“益治其文”為其誌,來進一步說明求見韓琦的原因。這樣的文章,在構思上是需要功力的。
3.即使從寫法上看,也不能說沒有作態的意味。信中流露出的當時社會所流行的浮誇阿諛的風氣,更是不能效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