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伯克段於鄢》藝術特點

1.人物個性鮮明。鄭莊公老謀深算,陰險狡猾。主要表現在對自己的同胞兄弟“縱其欲而使之放,養其惡而使其成”(宋人呂祖謙語,見《東萊博議》),充分暴露共叔段的“不義”。所以當薑氏“請京”,太叔“收貳”時,他都盡量滿足,並駁回大臣們的建議。但當共叔段“將襲鄭”時,他先發製人,一舉把他趕到了“共”,絕除後患。莊公的陰險,還表現在對待母親明顯違反原則的請求(如“請京”),也不勸阻;對待弟弟的越軌行為(如“收貳”等),從不進行教育。他是有意養成共叔段的惡性。共叔段恃寵恣肆,貪婪愚蠢。他在母親溺愛下,恣意妄為。在得到京城後,肆意擴大勢力範圍,並發展到舉兵起事,想奪取整個鄭國。他的愚蠢表現在他隻知“貪”而無一點“謀”。他絲毫不了解莊公已為他布下了天羅地網,讓他“自及”,結果隻落得“出奔共”的下場。薑氏這位貴婦人毫無原則觀念,任性偏心。生莊公難產,就視若仇人,並且置立嫡立長的宗法製度原則於不顧,想廢長立幼;沒有達到目的,又為共叔段“請製”“請京”,甚至做共叔段的內應,企圖滅掉莊公,與莊公毫無母子之情。

2.敘事線索清晰。作者緊緊抓住以鄭莊公為一方,以薑氏、共叔段為另一方的矛盾衝突這一線索,圍繞爭奪權利這一焦點安排敘事線索。第一部分(第一段)交代人物和矛盾的起因;第二部分(第二—四段)敘述矛盾衝突的發生和發展;第三部分(第五—六段)寫矛盾的高潮和結局。在敘述事件經過時,有以莊公一方為主,省去了許多筆墨,使得文章不但線索清晰,而且文字簡潔。

3.寫法詳略得當。《鄭伯克段於鄢》詳寫的地方有二。一是莊公一方商討對付共叔段。莊公與祭仲、公子呂的對話寫得很詳,這是為了表示莊公的老謀深算,陰險狡猾;同時也交代了共叔段“舉事”的經過。另一處是“掘地見母”,宣揚了儒家的“孝”道。《鄭伯克段於鄢》略寫的地方是薑氏為共叔段“請製”“請京”和共叔段被打敗的經過。這種詳略安排,有利於突出主題。

參考資料:
1、金永健 .《半塘文庫:清代左傳考證研究》 :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 ,2013年 .
2、陳克炯 .《左傳詳解詞典》 :中國古籍出版社 ,2004年 .

原文《鄭伯克段於鄢》

[先秦] 左丘明

初,鄭武公娶於申,曰武薑,生莊公及共叔段。莊公寤生,驚薑氏,故名曰寤生,遂惡之。愛共叔段,欲立之。亟請於武公,公弗許。

及莊公即位,為之請製。公曰:“製,岩邑也,虢叔死焉。佗邑唯命。”請京,使居之,謂之京城大叔。祭仲曰:“都城過百雉,國之害也。先王之製:大都不過參國之一,中五之一,小九之一。今京不度,非製也,君將不堪。”公曰:“薑氏欲之,焉辟害?”對曰:“薑氏何厭之有!不如早為之所,無使滋蔓,蔓難圖也。蔓草猶不可除,況君之寵弟乎!”公曰:“多行不義,必自斃,子姑待之。”

既而大叔命西鄙北鄙貳於己。公子呂曰:“國不堪貳,君將若之何?欲與大叔,臣請事之;若弗與,則請除之。無生民心。”公曰:“無庸,將自及。”大叔又收貳以為己邑,至於廩延。子封曰:“可矣,厚將得眾。”公曰:“不義,不暱,厚將崩。”

大叔完聚,繕甲兵,具卒乘,將襲鄭。夫人將啟之。公聞其期,曰:“可矣!”命子封帥車二百乘以伐京。京叛大叔段,段入於鄢,公伐諸鄢。五月辛醜,大叔出奔共。

書曰:“鄭伯克段於鄢。”段不弟,故不言弟;如二君,故曰克;稱鄭伯,譏失教也;謂之鄭誌。不言出奔,難之也。

遂寘薑氏於城潁,而誓之曰:“不及黃泉,無相見也。”既而悔之。潁考叔為潁穀封人,聞之,有獻於公,公賜之食,食舍肉。公問之,對曰:“小人有母,皆嚐小人之食矣,未嚐君之羹,請以遺之。”公曰:“爾有母遺,繄我獨無!”潁考叔曰:“敢問何謂也?”公語之故,且告之悔。對曰:“君何患焉?若闕地及泉,隧而相見,其誰曰不然?”公從之。公入而賦:“大隧之中,其樂也融融!”薑出而賦:“大隧之外,其樂也洩洩。”遂為母子如初。

君子曰:“潁考叔,純孝也,愛其母,施及莊公。《詩》曰:‘孝子不匱,永錫爾類。’其是之謂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