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者先王知兵之不可去也,是故天下雖平,不敢忘戰。秋冬之隙,致民田獵以講武,教之以進退坐作之方,使其耳目習於鍾鼓旌旗之間而不亂,使其心誌安於斬刈殺伐之際而不懾。是以雖有盜賊之變,而民不至於驚潰。及至後世,用迂儒之議,以去兵為王者之盛節,天下既定,則卷甲而藏之。數十年之後,甲兵頓弊,而人民日以安於佚樂,卒有盜賊之警,則相與恐懼訛言,不戰而走。開元、天寶之際,天下豈不大治?惟其民安於太平之樂,豢於遊戲酒食之間,其剛心勇氣,銷耗鈍眊,痿蹶而不複振。是以區區之祿山一出而乘之,四方之民,獸奔鳥竄,乞為囚虜之不暇,天下分裂,而唐室固以微矣。
這篇政論文,針對北宋當時積貧積弱的時代弊病,充分論述了教民習武的好處,產生出“霆轟風飛,震伏天下”的強烈效果。
論文先以設問句“夫當今生民之患,果安在哉?”引出中心論點:“在於知安而不知危,能逸而不能勞。”然後緊緊圍繞中心論點,分五層意思,逐層展開論證。
一層先展開古今對比。古代先王重視軍備,利用農閑季節訓練人民,提高了人民的軍事素質和戰鬥力,“是以雖有盜賊之變,而民不至於驚潰”。可是北宋朝廷,用迂儒之議,不搞軍備,終於造成嚴重後果:“甲兵頓弊,而人民日以安於佚樂;卒有盜賊之警,則相與恐懼訛言,不戰而走。”接著,又舉唐代安史叛亂的例子,說明小小一個安祿山之所以搞得天下大亂,唐室衰微,就是由於人民安於太平之樂而不修武備的結果。這是借唐諷宋,用意十分明顯。
二層對當時天下形勢的分析,用保養身體的例子來比況。先將王公貴人和農夫小民來對比。王公貴人,養尊處優,反而經常生病;農夫小民,勤勞辛苦,身體經受鍛煉,反不生病。再將不善養身的王公貴人和善於養身者對比。王公貴人由於“畏之太甚而養之太過”,所以稍不如意就會生病。善於養身者由於能注意勞逸結合,重視運動,所以能“剛健強力,涉險而不傷。”比喻講完,文章接著一針見血地指出,北宋由於承平日久,因而人民“驕惰脆弱,如婦人孺子”,一講到打仗,“則縮頸而股栗”,而士大夫還把搞軍備看作“生事擾民”,作者嚴肅地指出,這不是和王公貴人保養身體一樣嗎?這一層比喻貼切,言辭激烈,針對性極強。
三層駁斥認為天下久已無事,變故無從發生的錯誤觀點。指出每年輸敵之物以百萬計,但“奉之者有限,而求之者無厭,此其勢必至於戰。”一旦戰爭發生,讓處於安樂環境中的人民去打仗,“其為患必有不測”。這一層完全貼近現實,駁斥有理有據,堅強有力。
四層提出具體教民以戰的措施,並再一次強調,如不教民以戰,一旦戰爭發生,將會“以不教之民而驅之戰”,其後果將不堪設想。並進一步指出,教民以戰,雖使民有小恐,但與發生戰爭而民無法打仗的危險來比,又算得了什麽呢?這一層正反對比,層層深入,極為有力。
五層指出當時驕兵惰卒,隻會欺壓百姓要挾上司,如教民以戰,可以“破其奸謀而折其驕氣”,對抑製驕兵惰卒能起到很大的作用。這又是針對時弊的一針見血之論。
總之,這篇策論寫得理正詞嚴,氣勢充暢,剖析深細,說理精辟,論證一密,是論說文中的上乘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