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軻歌 / 渡易水歌》鑒賞四

這首辭僅兩句,乍一看,淺近易懂,直白如話;細細品味,卻意蘊深長,正氣凜凜,而且頗具藝術功力。

全辭仿擬《詩經》“興”的手法,“先言他物以引起所詠之辭”,首先以西風易水起興,進而引出勇士的壯誌情懷,一氣貫通,頗有氣勢。

首句交待了出征的時間、地點。蕭蕭秋風,寒冽易水,皆自然景物,本無情感可言,而荊軻在此寄心中之情誌於眼前之景物,情滿於風,意溢於水,使其帶上濃鬱的感情色彩。象聲詞“蕭蕭”和形容詞“寒”的選用,十分獨到精彩。前者訴諸聽覺,後者訴諸觸覺,營造出一片肅殺、愁慘、悲壯的自然氛圍和社會氛圍,為下句主旨的出現作好了藝術鋪墊。

末句緊承首句。點明本詩主旨。因前句蓄勢充足,故此句直抒胸臆,高唱出壯士舍身取義,視死如歸的豪邁而凝重的情懷。荊軻深知,以自身微薄之力,去與執掌千軍萬馬,自幼熟習劍術的秦王對陣,無異乎以卵擊石,生還的希望幾乎為零。大敵當前,國運未卜,悲哉;以弱敵強,勝負難測,愁哉;知難生還,慷慨赴死,壯哉!荊軻這種“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英雄之舉,倘若沒有非凡的勇氣和膽魄,怎能做到。因此,雖然他“壯士一去兮不複還”一句唱出便嘎然而止,無複他言,卻仍使送行者“士皆瞋目,發盡上指冠”(見《史記》)。

荊軻因此詩得名,短短的兩句詩乃永垂於千古。在詩裏表現雄壯的情緒之難,在於令人心悅誠服,而不在囂張誇大;在能表現出那暫時感情的後麵蘊藏著的更永久普遍的情操,而不在那一時的衝動。大約悲壯之辭往往易於感情用事,而人在感情之下便難於辨別真偽,於是字裏行間不但欺騙了別人,而且欺騙了自己。許多一時興高采烈的作品,事後自己讀起來也覺得索然無味,正是那表現欺騙了自己的緣故。《易水歌》以輕輕二句遂為千古絕唱,我們讀到它時,何嚐一定要有荊軻的身世。這正是藝術的普遍性,它超越了時間與空間而訴之於那永久的情操。

這首不假修飾,質樸無比的歌辭,“能寫出天地愁慘之狀,極壯士赴死如歸之情“(《歲寒堂詩話》)正是因為荊軻情動於中而行於言,使之具有了感秋風,動易水,驚天地,泣鬼神,慷慨激越,呈現出回腸蕩氣的巨大魅力。

這首辭語言十分平易、簡練,借景抒情,情景交融,通過對風聲蕭蕭、易水寒涼的外界景物的渲染烘托,表現了荊軻去刺殺秦王時的悲壯情懷和不完成任務誓不回還的堅定意誌。

參考資料:
1、李豔華.最美的樂府詩.北京市:外文出版社,2011年:89頁

原文《荊軻歌 / 渡易水歌》

[先秦] 佚名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複還 一作:複反)
探虎穴兮入蛟宮,仰天呼氣兮成白虹。(此句疑為後人補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