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蝜蝂傳》鑒賞

這是一篇寓言小品,通過描寫小蟲蝜蝂善負物、喜爬高的特性,諷刺“今世之嗜取者”聚斂資財、貪得無厭、至死不悟的醜惡麵目和心態,它的寓意為要懂得知足常樂,不要太貪心,嘲諷了追求名位、貪婪成性的醜行。

文章包括兩個部分,第一部分抓住蝜蝂善負物,喜爬高兩個特性;第二部分諷刺腐敗官僚的貪得無厭。這兩部分分別扣住蝜蝂和腐敗官吏各自特點展開議論,兩部分相互對應,意理一貫,內在邏輯十分嚴密,將小蟲和官僚的形象淋漓盡致地揭示出來。雖然篇幅短小,卻像是一麵明鏡映射出當時社會的黑暗現實。作者善於觀察生活,寫小蟲持物負重的本性如可目睹;更善於思考社會人生問題,寫貪官汙吏的貪婪成性入木三分。

此文的一個重要特色是塑造了蝜蝂這一藝術形象。柳宗元的文章善於繪聲繪影,因物肖形,創造了比較完整的、個性化的寓言形象,既集中動物本身的特征, 形象鮮明生動,又揭示了現實生活中某些人的嘴臉,寓意深刻。這篇《蝜蝂傳》就是集中了許多善執物、好上高的小蟲的特點,塑造了一個貪婪,愚頑的蝜蝂小蟲形象。蝜蝂是一種由作者幻形出來的小動物。此名雖出現在《爾雅·蟲部》中,而郭璞卻無法對它注釋隻注上“未詳”二字。可見,蝜蝂不是存在於現實生活中的小蟲。柳宗元創造這一形象的目的,是諷刺吏道的黑暗和腐敗。作者對這種小蟲的特征作了非常細致的描繪,其身上具著了貪官典型的特征:一是好物:“行遇物,輒持取,卬其首負之。”“苟能行,又持取如故。”著貪得無厭的特點。二是好高:“又好上高,極其力不已。”著攫取權力的特點。其所諷對象非常明確,作者在後麵的議論部分更明確了諷刺的指向。因此章士釗在《柳文指要》 中直接指出,文中蝜蝂所諷刺的是柳宗元熟悉的唐朝宰相王涯,此人無比貪婪,其結局與蝜蝂一樣,死於自己所積累的財富。其實蝜蝂形象的刻畫主要不是針對某個人,而是一種普遍存在於官場中的社會現象。

此文的另一個特色是運用了象征的表現手法,通過描寫蝜蝂貪得無厭,最終因此喪身於這一性格,形象地寫出貪官汙吏的貪婪愚蠢以及最後的悲慘命運,表達了作者對於官場腐敗的厭惡以及批判。聯係作者的政治曆程來看,這篇文章同時應包含著作者自己在政治鬥爭中所取得的教訓。

這篇文章,行文簡約精妙,說理師法自然,結構細密,邏輯嚴謹,類比恰切,過渡自然,語言犀利,敘事生動,議論精警,寓意深刻,具著很強的批判精神。更妙的地方是,連作者自己都可能始料未及,此文給後世的閱讀者、研究者提供不盡的想象空間,千載以後,仍能警戒世人。

參考資料:
1、王鬆齡 楊立揚 .柳宗元詩文選譯 .成都 :巴蜀書社 ,1991 :201-203 .
2、盧東友.貪者之鑒——讀柳宗元《蝜蝂傳》[J].黑河學刊,2002,09

原文《蝜蝂傳》

[唐代] 柳宗元

蝜蝂者,善負小蟲也。行遇物,輒持取,卬其首負之。背愈重,雖困劇不止也。其背甚澀,物積因不散,卒躓仆不能起。人或憐之,為去其負。苟能行,又持取如故。又好上高,極其力不已,至墜地死。

今世之嗜取者,遇貨不避,以厚其室,不知為己累也,唯恐其不積。及其怠而躓也,黜棄之,遷徙之,亦以病矣。苟能起,又不艾。日思高其位,大其祿,而貪取滋甚,以近於危墜,觀前之死亡,不知戒。雖其形魁然大者也,其名人也,而智則小蟲也。亦足哀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