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詩可分為四段,前兩段各八句,後兩段各六句。從開頭到“名垂萬古知何用”這八句是第一段。
第一段前四句用“諸公”的顯達地位和奢靡生活來和鄭虔的位卑窮窘對比。“袞袞”,相繼不絕之意。“台省”,指中樞顯要之職。“諸公”未必都是英才,卻一個個相繼飛黃騰達,而廣文先生,“才名四十年,坐客寒無氈。”那些侯門顯貴之家,精糧美肉已覺厭膩了,而廣文先生連飯也吃不飽。這四句,一正一襯,排比式的對比鮮明而強烈,突出了“官獨冷”和“飯不足”。後四句詩人以無限惋惜的心情為廣文先生鳴不平。論道德,廣文先生遠出羲皇。論才學,廣文先生抗行屈宋。然而,道德被舉世推尊,仕途卻總是坎坷;辭采雖能流芳百世,也解決不了生前的饑寒。
第二段從“廣文先生”轉到“杜陵野客”,寫詩人和鄭廣文的忘年之交,二人像涸泉裏的魚,相濡以沫,交往頻繁。“時赴鄭老同襟期”和“得錢即相覓”,仇兆鼇注說,前句是杜甫去,後句是鄭虔來。他們推心置腹、共敘懷抱,開懷暢飲,聊以解愁。
第三段六句是這首詩的高潮,前四句樽前放歌,悲流突起,是神來之筆。後二句似寬慰,實憤激。司馬相如是一代逸才,卻曾親自賣酒、洗滌食器;才氣橫溢的揚雄就更倒黴了,因劉棻獲罪而被株連,逼得跳樓自殺。詩人似乎是用才士薄命的事例來安慰朋友,然而讀者隻要把才士的蹭蹬饑寒和首句“諸公袞袞登台省”連起來看,就可以感到詩筆的針砭力量。
末段六句,憤激中含有無可奈何之情。既然仕路坎坷,懷才不遇,那麽儒術拿來也沒有用了,孔丘和盜蹠也可以等量齊觀了。詩人像這樣說,既是在評儒術,暗諷時政,又好像是在茫茫世路中的自解自慰,一筆而兩麵俱到。末聯以“痛飲”作結,孔丘非師,聊依杜康,以曠達為憤激。
諸家評論這首詩,或者說悲壯,或者說豪宕,其實悲流與豪放是兼而有之的,而以悲流為主。普通的詩,要麽是豪放易盡(一滾而下,沒有含蓄),要麽是悲流不廣(流於偏激)。杜甫的詩豪放而不失蘊藉,悲流而無傷雅正,這首詩就是一個例子。
首段以對比起句,不但撓直為曲,而且造成排句氣勢,運筆如風。後四句兩句一轉,愈轉感情愈烈,“浩歌彌激烈”。第二段接以緩調。前四句為七言詩句,後四句突然轉為五言詩句,免去了板滯之感。而且短句促調,漸變軒昂,把詩情推向高潮。第三段先用四句描寫痛飲情的場景,韻腳換為促、沉的入聲字,所謂“弦急知柱促”,“慷流有餘哀”。而詩中雜有豪放的語句,所以沒有衰颯氣味。詩評家對這首詩推崇備至,說“清夜以下,神來氣來,千古獨絕。”“清夜四句,驚天動地。”(見《唐宋詩舉要》引)但他們忽略了“相如逸才”、“子雲識字”一聯的警策、廣大。這一聯妙在以對句鎖住奔流之勢,而承上啟下,連環雙綰,過到下段使讀者不覺。這一聯與首段聯係起來,便顯得“袞袞諸公”可恥。實際上就是說“邦無道,富且貴焉,恥也”。所以說這首贈詩不是一般的歎老嗟卑、牢騷怨謗,而是傷時欽賢之作,詩人將激烈的鬱結情緒用蘊藉的手法表現了出來。
末段又換平聲韻,除“不須”一句外,句句用韻,慷流高歌,顯示出放逸傲岸的風度,使讀者讀起來,能沉浸其中而精神振蕩。
- 參考資料:
- 1、陳國林.高中生必背古詩文.北京:龍門書局出版社,2012:6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