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東魯二稚子》鑒賞

這是一首情深意切的寄懷詩,詩人以生動真切的筆觸,抒發了思念兒女的骨肉深情。詩以景發端,在讀者麵前展示了“吳地桑葉綠,吳蠶已三眠”的江南春色,把自己所在的“吳地”(這裏指南京)桑葉一片碧綠,春蠶快要結繭的情景,描繪得清新如畫。接著,即景生情,想到東魯家中春天的農事,感到自己浪跡江湖,茫無定止,那龜山北麵的田園不知由誰來耕種。思念及此,不禁心急如焚,焦慮萬分。春耕的事已來不及料理,今後的歸期尚茫然無定。詩人對離別了將近三年的遠在山東的家庭,田地,酒樓,桃樹,兒女,等等一切,無不一往情深,尤其是對自己的兒女更傾注了最深摯的感情。“雙行桃樹下,撫背複誰憐?”他想象到了自己一雙小兒女在桃樹下玩耍的情景,他們失去了母親(李白的第一個妻子許氏此時已經去世),此時不知有誰來撫摩其背,愛憐他們。想到這裏,又不由得心煩意亂,肝腸憂煎。無奈之下,隻能取出一塊潔白的絹素,寫上自己無盡的懷念,寄給遠在汶陽川(今山東泰安西南一帶)的家人。詩篇洋溢著一個慈父對兒女所特有的撫愛、思念之情。

這首詩一個最引人注目的藝術特色,就是充滿了奇警華贍的想象。

“南風吹歸心,飛墮酒樓前”,詩人的心一下子飛到了千裏之外的虛幻境界,想象出一連串生動的景象,猶如運用電影鏡頭,在讀者眼前依次展現出一組優美、生動的畫麵:山東任城的酒樓;酒樓東邊一棵枝葉蔥蘢的桃樹;女兒平陽在桃樹下折花;折花時忽然想念起父親,淚如泉湧;小兒子伯禽,和姐姐平陽一起在桃樹下玩耍。

詩人把所要表現的事物的形象和神態都想象得細致入微,栩栩如生。“折花倚桃邊”,小女嬌嬈嫻雅的神態維妙維肖;“淚下如流泉”,女兒思父傷感的情狀活現眼前;“與姊亦齊肩”,竟連小兒子的身長也未忽略;“雙行桃樹下,撫背複誰憐?”一片思念之情,自然流瀉。其中最妙的是“折花不見我”一句,詩人不僅想象到兒女的體態、容貌、動作、神情,甚至連女兒的心理活動都一一想到,一一摹寫,可見想象之細密,思念之深切。

緊接下來,詩人又從幻境回到了現實。於是,在藝術畫麵上讀者又重新看到詩人自己的形象,看到他“肝腸日憂煎”的模樣和“裂素寫遠意”的動作。誠摯而急切的懷鄉土之心、思兒女之情躍然紙上,淒楚動人。

全詩由見吳人勞作而思家裏當是春耕時節,繼而對家中的桃樹展開描寫,隨即由樹及人,抒發對兒女的一片想念之情。結尾點明題意,表達寄托思念之意。全篇如同一封家書,言辭親切,充滿關愛之情。

毋庸置疑,詩人情景並茂的奇麗想象,是這首詩神韻飛動、感人至深的重要原因。過去有人說:“想象必須是熱的”(艾迪生《旁觀者》),意思大概是說,藝術想象必須含有熾熱的感情。讀者重溫這一連串生動逼真、情韻盎然的想象,就不難體會到其中充溢著怎樣熾熱的感情了。如果說,“真正的創造就是藝術想象的活動”(黑格爾語),那麽,李白這首充滿奇妙想象的作品,是無愧於真正的藝術創造的。

參考資料:
1、於海娣 等 .唐詩鑒賞大全集 .北京 :中國華僑出版社 ,2010 :128-129 .
2、賈文昭 等 .唐詩鑒賞辭典 .上海 :上海辭書出版社 ,1983 :290-292 .

原文《寄東魯二稚子》

[唐代] 李白

吳地桑葉綠,吳蠶已三眠。
我家寄東魯,誰種龜陰田?
春事已不及,江行複茫然。
南風吹歸心,飛墮酒樓前。
樓東一株桃,枝葉拂青煙。
此樹我所種,別來向三年。
桃今與樓齊,我行尚未旋。
嬌女字平陽,折花倚桃邊。
折花不見我,淚下如流泉。
小兒名伯禽,與姊亦齊肩。
雙行桃樹下,撫背複誰憐?
念此失次第,肝腸日憂煎。
裂素寫遠意,因之汶陽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