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據考證是一種原產於中國的植物,自古以來就是一種常用的果品。但是上古的詩歌裏卻吟詠得不多,詩經裏‘摽有梅’一詩曾提到梅實,也隻是作為起興的由頭,沒有把它作為吟詠的主體。南北朝時代陸凱折梅贈驛使所賦的詩,也僅僅是把梅花當作一種表達友情的道具。真正在詩歌中給梅花賦予人格化的形象,那還是唐以後的事。因為梅花是在天寒地凍的時節淩霜冒雪而開,不與眾芳為伍,所以人們賦予了它清高、孤峭、頑強、堅貞的品格;又因為梅花開在冬末早春,相比於三春光景那種桃李芳菲,百花爛漫的盛季,它算是占得了春先,所以人們又賦予了它報春使者的聲名,成了先知先覺的先驅者或釀時造勢的的英雄豪傑的形象。歌劇《江姐》中的“紅梅讚”這首歌,就是梅花品格的一幅恰如其分的寫照。
唐宋以後,詩歌中提到梅花的,何止千首,就是專以梅花作為吟詠對象的詩詞也非常多。各個詩人吟詠的角度,各人的風格各有不同,韻味各異,這樣也就有著不同的欣賞點。
高啟的這九首詩,大概是受到杜甫秋興八首的啟發專門為梅花而精心寫就的組詩。對這組詩評析的文章在網絡上可以看到很多,在此不做贅述。我覺得這組詩描寫梅花,不僅狀其影,更傳其神!我特別欣賞其中狀寫出的那種清靈空澈有時又朦朧恍惚的意境,尤其是其中的一些美詞佳句。比如‘將疏尚密微經雨,似暗還明遠在煙。’‘ 淡月微雲皆似夢,空山流水獨成愁。’‘詩隨十裏尋春路,愁在三更掛月村。’‘春愁寂寞天應老,夜色朦朧月亦香。’‘ 斷魂隻有月明知,無限春愁在一枝。不共人言唯獨笑,忽疑君到正相思。’等等,給人以無限廣闊的想象空間。
曹雪芹《紅樓夢》裏有幾組詩,多從高啟這組詩借鑒或脫胎。以前讀《紅樓夢》,大觀園姐妹起詩社,先是詠白海棠,接著詠菊,後來又在蘆雪亭聚會詠紅梅花,特別欣賞薛寶琴‘閑庭曲檻無餘雪,流水空山有落霞’之句,後來方知脫胎於‘淡月微雲皆似夢,空山流水獨成愁’。其它一些麗句,如‘窗隔疏燈描遠近,籬篩破月鎖玲瓏’,也似乎有著這組梅花詩的影子。
後來清代張問陶複作梅花八首,足可以與高啟這梅花九首並稱雙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