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煬帝楊廣在位十三年,三下江都(今江蘇揚州)遊玩,耗費大量民力、財力,最後亡國喪身。因此“隋宮”(隋煬帝在江都的行宮)就成了隋煬帝專製腐敗、迷於聲色的象征。李益對隋宮前的春燕呢喃,頗有感觸,便以代燕說話的巧妙構思,抒發吊古傷今之情。
“燕語如傷舊國春”,目睹過隋宮盛事的燕子正在雙雙低語,像是為逝去的“舊國”之“春”而感傷。這感傷是由眼前的情景所引起的。君不見“宮花旋落已成塵”,此時春來隋宮隻有那不解事的宮花依舊盛開,然而也轉眼就凋謝了,化為泥土,真是花開花落無人問。況且此等景象已不是一年兩年,而是“自從一閉風光後,幾度飛來不見人”。燕子尚且感傷至此,而何況是人。筆致含蓄空靈,是深一層的寫法。
天下當然沒有如此多情善感、能“傷舊國”之“春”的燕子。然而“詩有別趣,非關理也”(嚴羽《滄浪詩話》)。讀者並不覺得它荒誕,反而認真地去欣賞它、體味它。因為它虛中有實,幻中見真。隋宮確曾有過熱鬧繁華的春天;而後“一閉風光”,蔓草萋萋;春到南國,燕子歸來,相對呢喃如語;這些都是“實”。盡管隋宮已經荒涼破敗,隋宮燕卻依然年年如期而至。燕子銜泥築巢,所以那宮花凋落,旋成泥土,也很能反映燕子的眼中所見,心中所感。燕子要巢居在屋內,自然會留意巢居的屋子有沒有人。這些都是“真”。詩人就是這樣通過如此細致的觀察和豐富的想象,將隋宮的衰颯和春燕歸巢聯係起來,把燕子的特征和活動化為具有思想內容的藝術形象,這種“虛實相成,有無互立”(葉燮《原詩》)的境界,增強了詩的表現力,給人以更美、更新鮮、更富情韻的藝術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