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片“客路那知歲序移,忽驚春到小桃枝”,詞人起首即發出感歎,如今身在異地,竟不知時光節序轉換得如此之快,等到驚覺時,春色早已催生了小桃枝上的花蕊。“小桃”是桃樹的一個品種,在上元節前後開花,由此呼應詞題中所言時令。不知不覺又是一年,而在過去的一年中,故土淪亡,自己四處漂泊,此時回望,真有“往事不堪回首”之恨。
詞人此時身處都城建康,卻懷著深深的羈旅悲涼情懷,這不僅是因為他離開了故鄉,更因為他從此再難回到故鄉。半壁江山已淪入他手,這個不容否認的事實逼得詞人發出“天涯海角悲涼地”的憂淒之語。北宋汴京與南宋建康在地理位置上遠遠稱不上“天涯海角”,但江山易主的劇變,以及戰火延綿。有家不得歸的事實,使詞人感覺兩者的距離有如天涯海角。
“記得當年全盛時”一句,是作者麵”建康上元節時的淒涼景況而生出”過去的懷戀。“記得當年”,回憶北宋過往繁華。詞人遙想當年,汴京的上元節是多麽盛大熱鬧,“全盛時”三字,言辭精煉,感情激越,仿佛記憶中的繁華盛景正洶湧而來,噴薄而出。
下片則具體講述“全盛時”的景象,但詞人卻並不堆金砌玉,而是以“花弄影,月流輝,水精宮殿五雲飛”這樣清空虛渺的意象,暗示當時汴京城的旖旎風情。花影婀娜,月芒如水,宮殿晶瑩剔透,飛雲絢麗美好,如此美的景致,最終仍是被鐵蹄踏碎,一夢成空,令人“回首淚滿衣”。
末句“東風”呼應起首“小桃枝”,使詞意密合。“分明一覺華胥夢”中“分明”二字,表現出詞人夢醒後的清醒,以及意識到這種清醒之後的悲哀。詞作開端“那知”、“忽驚”,即流露出如夢初醒的意味。及至一句“記得當年”,又使詞人沉浸入過往的“夢境”之中。最後,又因意識到家國殘破而從夢中驚醒,不由得淚濕衣襟,難以自已。可見,“夢”在這首詞中包含有多層蘊意,既表示詞人個人的感情歸宿,也用以比喻國破家亡、繁華如夢的蒼涼情懷。
詞中還運用了回憶”比的手法:以今日之悲涼,”比昔日之全盛;以夢中之歡樂,”比現實之悲哀。這種藝術手法衝破時間、空間的束縛,一任感情發泄,姿意揮寫,哀而不傷,剛健深摯,與一般婉約詞、豪放詞均有不同。
- 參考資料:
- 1、劉默,陳思思,黃桂月.宋詞鑒賞大全集 下:中國華僑出版社,2012.09:382
- 2、林力,肖劍.宋詞鑒賞大典(上、中、下卷):長征出版社,1999.11:7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