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虛白上人序》賞析

此文選自《高青丘集·鳧藻集》卷三,上人是對僧人的敬稱。文章是高啟給友人虛白上人的贈序。作者筆下的虛白上人,品德高尚,才能出眾。他安貧樂道,具有獨立的人格,對達官貴人不屑一顧,而對誌同道合的友人卻是招待唯恐不周。而這一切,又是放在當時士大夫世風日壞,僧風日敗的社會環境中來寫的,二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顯然,作者寫作此文的目的,不僅贈給虛白上人,而且也為了“風乎人”、“省於己”,是為了針砭時弊而作的。

原文《送虛白上人序》

[明代] 高啟

餘始不欲與佛者遊,嚐讀東坡所作《勤上人詩序》,見其稱勤之賢曰:“使勤得列於士大夫之間,必不負歐陽公。”餘於是悲士大夫之風壞已久,而喜佛者之有可與遊者。

去年春,餘客居城西,讀書之暇,因往雲岩諸峰間,求所謂可與遊者,而得虛白上人焉。

虛白形臒而神清,居眾中不妄言笑。餘始識於劍池之上,固心已賢之矣。入其室,無一物,弊簀折鐺,塵埃蕭然。寒不暖,衣一衲,饑不飽,粥一盂,而逍遙徜徉,若有餘樂者。間出所為詩,則又紆徐怡愉,無急迫窮苦之態,正與其人類。

方春二三月時,雲岩之遊者盛,巨官要人,車馬相屬。主者撞鍾集眾,送迎唯謹,虛白方閉戶寂坐如不聞;及餘至,則曳敗履起從,指幽導勝於長林絕壁之下,日入而後已。餘益賢虛白,為之太息而有感焉。近世之士大夫,趨於途者駢然,議於廬者歡然,莫不惡約而願盈,迭誇而交詆,使虛白襲冠帶以齒其列,有肯為之者乎?或以虛白佛者也,佛之道貴靜而無私,其能是亦宜耳!餘曰:今之佛者無呶呶焉肆荒唐之言者乎?無逐逐焉從造請之役者乎?無高屋廣廈以居美女豐食以養者乎?然則虛白之賢不惟過吾徒,又能過其徒矣。餘是以樂與之遊而不知厭也。

今年秋,虛白將東遊,來請一言以為贈。餘以虛白非有求於世者,豈欲餘張之哉?故書所感者如此,一以風乎人,一以省於己,使無或有愧於虛白者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