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首詞寫男女之問的私會,是女子在晚上潛往男子的居處。這首詞仍是寫私會,卻是男子悄然行至女子的寢所,時間則是在正午。
詞中所寫隻是二人相對的一個片刻,女子寫得嬌羞嫵媚,男子寫得溫柔體貼,一片脈脈深情。首句中“蓬萊”、“天台”的形容,不僅暗寓女子的美貌,也代指居所的精美,下啟“畫堂”,再加修飾,有一種金屋藏嬌的意味。而用一“閉”字,強調深居禁嚴,難以接觸,巳露出私情消息,與下片中的“潛來”相呼應。“人無語”,既指“晝寢”時光,周遭靜謐無聲,也表示到來的步履悄悄,不曾有所驚動。既沒有驚動侍從,也沒有驚動正在午睡的愛人,於是男子得以俯身注視臥榻上的愛人。她睡得香甜,睡得酣暢。烏黑閃亮的長發隨意地披散在枕頭上,繡花夏衣又輕又薄,透出那身體特有的香味,令人心醉。或是身體的移動,或是腳步的挪動,一個不經意的細微動作.帶動了男子身上懸垂的玉佩,發出一二聲清脆的鳴響,驚醒了夢中人。隻見她雙眸慢慢睜開,正與俯看者的目光相對,笑容隨即在美麗的臉龐上輕輕蕩漾,二人無語,“相看無限情”。這傳神的描寫,有“此時無聲勝有聲”之妙。
上片寫“潛來”光景,下片寫“相看”情景,過片以“珠瑣”承繡衣,正將會見的雙方相聯係。兩闋一氣嗬成,上下之間,幾乎不見痕跡。結句最有味,本是一方行為的敘述,此時換作了雙方感情的交匯,雖是平平的描述,但熱烈在其中。
詞中的“鴛鴦夢”用得很著力。因是思念而有“潛來”,因是深愛而俯身含情凝視,故因己及入而推想女子睡得如此香甜,一定是在夢中有相聚,鴛鴦正成雙。唯其如此,女子“驚覺”之時,才不以為驚,而是“慢臉笑盈盈”。“鴛鴦夢”雖是猜測,卻是感情的祈願,因而將現實與幻夢渾然交織,夢裏夢外,寫出二人的心靈相通。注目相對之時,自有無限的柔情。又如“盈盈”二字的巧用。“盈盈”與“笑”相連,是形容笑容的可愛,而“盈盈”又可獨立出來形容目光,刻畫“相看”的情態,可謂是一詞多義。
- 參考資料:
- 1、蔣方編選.李璟李煜集:鳳凰出版社,2014.10:第123-125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