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詞上片寫繁華都市花街柳卷之景,下片寫冶遊狎妓之人品行之醜惡、神態之驕橫,狀景寫人,前後相合,寓諷其中,委婉含蓄,藝術上頗有特色。
詞的上片寫十裏長街繁華綺麗的外景,且於寫景中寓有情意,詞境迷離悄恍:朱紅欄幹的橋梁橫跨水麵,橋的盡頭是一條筆直的長街;街的兩旁,嫩柳繁茂,柔條披拂,微風中輕輕地搖擺著。橋曰“赤闌”,暗示橋的華美;街曰“香”,更耐人尋味;而且它是筆直的,暗示街道繁華。柳可“籠街”,足見柳多。這柳又既“細”且“嬌”,顯示出她那婀娜多姿,柔條動人的神態。難怪李庚說陳克“詩多情致,詞尤工”(《詞跋》),隻此開頭兩句,就已情致綿綿了。不僅把柳的姿態“形容曲盡”;而這既“香”且“直”又緊挨著河橋的“街”,更婉轉多姿。
第三句應首句的“香街直”,寫這長街果然與眾不同,它的樓房建築,金碧輝煌,高大偉岸,直上青空。“金碧”色濃,“青空”色淡,用一“上”字把它們聯係起來,一片青淡高遠的背景襯托下,“金碧”更光輝耀眼。“花晴簾影紅”,由上句樓房的巍峨矗立,而到那一戶戶的具體人家。這些人家也與眾不同,不僅有花,而且花色鮮豔,花光明媚,花氣襲人。一個“晴”字把花的豔麗芬芳,和其爽心悅目的視覺美,充分表露出來。接著,詞人又用“簾影紅”來作渲染。這五個字意境完整,簾影的紅,是由於“花晴”,而若無“簾影紅”的映襯,也就減少了“晴”的份量,所以這裏它們是互為表裏的。這一來,花紅,簾紅,簾影紅,連晴朗的天氣,也都成了紅彤彤的。詞人很善於烘托氣氛,渲染環境,他的詞格調高遠,情思閑雅,而終歸於淳厚。所謂“一語之豔,令人魂絕”(王世貞語),但這“豔”,絕不如溫詞的“香而軟”,而是更具意趣。
過片兩句黃衫,隋唐時貴族少年所穿的黃色華貴服裝。《新唐書·禮樂誌》十二:唐明皇“以樂工少年姿秀者十數人,衣黃衫,文玉帶”。後用黃衫指衣飾華麗姿容秀美的少年公子。這裏身著黃衫的貴公子,騎著白馬,不是去遊春,卻是“日日青樓下”去尋找自己的快樂。以“飛”字聯係“黃衫、白馬”,繳足了人的奔馳之狀。而“日日”二字又見人的奔馳之頻。
下片第三句是對上兩句的補充。這些貴公子花天酒地一番之後,醉眼惺忪,騎高高的白馬上,橫衝直撞,旁若無人。十裏長街,花香柳媚,時當午刻,正是繁華熱鬧的時候。說“不逢人”,是從反麵著筆,說明這公子哥目中無人,一切都不在乎。
結句寫一陣馬蹄聲沙沙踏過去後,“黃衫飛白馬”的影子遠去了,馬蹄掀起的塵土仍騰起空中。這時,正是中午,花開正紅,隨著塵土,也傳來陣陣花香。“香”與“塵”是給人以相反感觸的事物,但此刻,它們卻夾雜一起。“午香”與“暗塵”之間,用了一個“吹”字。“暗塵”不會送來“午香”,隻有風可送來花香,說“吹”有“暗塵”揚起的意思。
這首詞的結構於寫景中寓有深意。李白《古風》之二十四“大車揚飛塵,亭午暗阡陌”,寫豪貴人物招搖過市的情狀,隻以“揚塵”一事點出,此詞結句擬之,而作者寓意,則藏而不露,更有“似盡而不盡”之妙。
- 參考資料:
- 1、唐圭璋等著 .《唐宋詞鑒賞辭典》(唐·五代·北宋卷).上海.:上海辭書出版社,1988年版(2010年5月重印):第1117-1119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