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奴嬌·赤壁懷古》鑒賞

地位
如果把破除傳統作為"偉大"的一項基本素質的話,蘇軾之於偉大是當之無愧的。與《花間詞》中"花落子規啼,綠窗殘夢迷"的幽約詞境相比,蘇軾詞的逸懷浩氣、舉首高歌,無疑是為我們開拓了一個新的世界。他的那些"似詩"的小詞、"句讀不葺之詩",盡管在當世備受爭議,但如此高遠的氣象、如此開闊的境界、如此曠達的風格,畢竟是此前罕以見到的。即此我們也可估量到蘇軾這一類詞在詞史上的重要地位。

賞析
此詞懷古抒情,寫自己消磨壯心殆盡,轉而以曠達之心關注曆史和人生。本詞通過對月夜江上壯美景色的描繪,借對古代戰場的憑吊和對風流人物才略、氣度、功業的追念,曲折地表達了自己懷才不遇、功業未就、老大未成的憂憤心情。上闋以描寫赤壁磯風起浪湧的自然風景為主,意境開闊博大,感慨隱約深沉。起筆淩雲健舉,包舉有力。將浩蕩江流與千古人事並收筆下。

千古風流人物既被大浪淘盡,則一己之微豈不可悲?然而蘇軾卻另有心得:既然千古風流人物也難免如此,那麽一己之榮辱窮達複何足悲歎!人類既如此殊途而同歸,則汲汲於一時功名,不免過於迂腐了。接下兩句切入懷古主題,專說三國赤壁之事。"人道是"三字下得極有分寸。赤壁之戰的故地,爭議很大。一說在今湖北蒲圻縣境內,已改為赤壁市。但今湖北省內有四處地名同稱赤壁者,另三處在黃岡、武昌、漢陽附近。蘇軾所遊是黃岡赤壁,他似乎也不敢肯定,所以用"人道是"三字引出以下議論。

"亂石"以下五句是寫江水騰湧的壯觀景象。其中"穿"、"拍"、"卷"等動詞用得形象生動。"江山如畫"是寫景的總括之句。"一時多少豪傑"則又由景物過渡到人事。

蘇軾重點要寫的是"三國周郎",故下闋便全從周郎引發。開頭五句寫赤壁戰爭。與周瑜的談笑論戰相似,作者描寫這麽一場轟轟烈烈的戰爭也是舉重若輕,閑筆紛出。從起句的"千古風流人物"到"一時多少豪傑"再到"遙想公瑾當年",視線不斷收束,最後聚焦定格在周瑜身上。然而寫周瑜卻不寫其大智大勇,隻寫其儒雅風流的氣度。

不留意的人容易把"羽扇綸巾"看作是諸葛亮的代稱,因為諸葛亮的裝束素以羽扇綸巾著名。但在三國之時,這是儒將通常的裝束。宋人也多以"羽扇"代指周瑜,如戴複古《赤壁》詩雲:"千載周公瑾,如其在目前。英風揮羽扇,烈火破樓船。"

蘇軾在這裏極言周瑜之儒雅淡定,但感情是複雜的。"故國"兩句便由周郎轉到自己。周瑜破曹之時年方三十四歲,而蘇軾寫作此詞時年已四十七歲。孔子曾說:"四十五十而無聞焉,斯亦不足畏也已。"蘇軾從周瑜的年輕有為,聯想到自己坎坷不遇,故有"多情應笑我"之句,語似輕淡,意卻沉鬱。但蘇軾畢竟是蘇軾,他不是一介悲悲戚戚的寒儒,而是參破世間寵辱的智者。所以他在察覺到自己的悲哀後,不是像南唐李煜那樣的沉溺苦海,自傷心誌,而是把周瑜和自己都放在整個江山曆史之中進行觀照。在蘇軾看來,當年瀟灑從容、聲名蓋世的周瑜現今又如何呢?不是也被大浪淘盡了嗎。這樣一比,蘇軾便從悲哀中超脫了。"人生到處知何似,應似飛鴻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鴻飛哪複計東西"(《和子由澠池懷舊》)。所以蘇軾在與周瑜作了一番比較後,雖然也看到了自己的政治功業無法與周瑜媲美,但上升到整個人類的發展規律和普遍命運,雙方其實也沒有什麽大的差別。有了這樣深沉的思索,遂引出結句"人間如夢,一樽還酹江月"的感慨。正如他在《西江月》詞中所說的那樣:"世事一場大夢,人生幾度秋涼。"消極悲觀不是人生的真諦,超脫飛揚才是生命的壯歌。既然人間世事恍如一夢,何妨將樽酒灑在江心明月的倒影之中,脫卻苦悶,從有限中玩味無限,讓精神獲得自由。其同期所作的《赤壁賦》於此說得更為清晰明斷:"惟江上之清風,與山間之明月,耳得之而為聲,目遇之而成色。取之無盡,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無盡藏也,而吾與子之所共適也。"這種超然遠想的文字,宛然是《莊子·齊物論》思想的翻版。但莊子以此回避現實,蘇軾則以此超越現實。

黃州數年是蘇軾思想發生轉折的時期,也是他不斷走向成熟和睿智的時期,他以此保全自己的岸然人格,也以此養護自己淳至的精神。這首《念奴嬌》詞及其作於同一時期的數篇詩文,都為我們透示了其中的端倪。

此詞自問世後,經曆了兩種截然不同的命運,譽之者如胡仔《苕溪漁隱叢話》稱其"語意高妙,真古今絕唱"。貶之者如俞文豹《吹劍續錄》所雲:"東坡在玉堂,有幕士善謳。因問:'我詞比柳七何如?'對曰:'柳郎中詞,隻好合十七八女孩兒,執紅牙板,歌'楊柳岸曉風殘月'。學士詞,須關西大漢,執鐵板,唱'大江東去'。公為之絕倒。"幕士的言論表麵上是從演唱風格上區分了柳、蘇二家詞風的不同,但暗含有對蘇詞悖離傳統詞風的揶揄。清代更有人認為此詞"平仄句調都不合格"(丁紹儀《聽秋聲館詞活》),朱彝尊《詞綜》並詳加辯證,亦可謂吹毛求疵者。

《念奴嬌》是蘇軾貶官黃州後的作品。蘇軾21歲中進士,30歲以前絕大部分時間過著書房生活,仕途坎坷,隨著北宋政治風浪,幾上幾下。43歲(元豐二年)時因作詩諷刺新法,被捕下獄,出獄後貶官為黃州團練副使。這是個閑職,他在舊城營地辟畦耕種,遊曆訪古,政治上失意,滋長了他逃避現實和懷才不遇的思想情緒,但由於他豁達的胸懷,在祖國雄偉的江山和曆史風雲人物的激發下,借景抒情,寫下了一係列膾炙人口的名篇,此詞為其代表。

《念奴嬌》詞分上下兩闕。上闕詠赤壁,下闕懷周瑜,並懷古傷己,以自身感慨作結。作者吊古傷懷,想古代豪傑,借古傳頌之英雄業績,思自己曆遭之挫折。不能建功立業,壯誌難酬,詞作抒發了他內心憂憤的情懷。

上闕詠赤壁,著重寫景,為描寫人物作烘托。前三句不僅寫出了大江的氣勢,而且把千古英雄人物都概括進來,表達了對英雄的向往之情。假借“人道是”以引出所詠的人物。“亂”“穿”“驚”“拍”“卷”等詞語的運用,精妙獨到地勾畫了古戰場的險要形勢,寫出了它的雄奇壯麗景象,從而為下片所追懷的赤壁大戰中的英雄人物渲染了環境氣氛。

下闕著重寫人,借對周瑜的仰慕,抒發自己功業無成的感慨。寫“小喬”在於烘托周瑜才華橫溢、意氣風發,突出人物的風姿,中間描寫周瑜的戰功意在反襯自己的年老無為。“多情”後幾句雖表達了傷感之情,但這種感情其實正是詞人不甘沉淪,積極進取,奮發向上的表現,仍不失英雄豪邁本色。

用豪壯的情調書寫胸中塊壘。

詩人是個曠達之人,盡管政治上失意,卻從未對生活失去信心。這首詞就是他這種複雜心情的集中反映,詞中雖然書寫失意,然而格調是豪壯的,跟失意文人的同主題作品顯然不同。詞作中的豪壯情調首先表現在對赤壁景物的描寫上。長江的非凡氣象,古戰場的險要形勢都給人以豪壯之感。周瑜的英姿與功業無不讓人豔羨。

烘托和映襯
這首詞中作者要塑造的人物形象是周瑜,卻從“千古風流人物”說起,由此引出赤壁之戰時的“多少豪傑”,最後才集中為周瑜一人,突出了周瑜在作者心中的重要地位。詞中有兩種映襯:一種是實景和虛景相互映襯,另一種是周瑜的“雄姿英發”和作者的“早生華發”相互映襯。

用“大江東去”四字來雄視千古,自古以來,無人超越。它極簡潔、質樸卻有氣象宏大,聲勢極豪壯,並且富含哲理,把讀者帶到千古興亡的曆史氛圍之中,抒發了詩人對往昔英雄人物的無限懷念,這是其他詩人所無法比擬的。

《念奴嬌》一詞在寫作方法上的主要特點是結合寫景和懷古來抒發感情。如上半闋對赤壁的描寫和讚美,寓情於景,情景交融。下半闋刻畫周瑜形象傾注了作者對曆史英雄的敬仰。最後借“一樽還酹江月”表達自己的感慨。全詞意境開闊,感情奔放,語言也非常生動形象。

“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起筆頗有氣勢,從長江著筆,巨大的空間;千古風流人物,廣闊的曆史時空,無數的英雄豪傑;將此二者聯係起來,組成一個極為遼闊悠久的時空背景;浪淘盡,曆史長河的衝刷。是悲哀,也是一種通脫,通古今而觀之的氣度。

“故壘西邊,人道是周郎赤壁”:如果說前邊是一個氣勢非凡的大場景,那麽,此時出現的則是一個細致精確的小場景,作為三國古戰場的赤壁究竟在何處,曆來眾說紛紜,但可以確定的是蘇東坡所寫之赤壁與曆史上赤壁之戰的赤壁絕非一處,對此,東坡有自知之明,因此在此處點出“周郎赤壁”在西。此句在文中作用極大,既拍合詞題,又為下闕緬懷周公瑾預伏一筆。

“亂石穿空,驚濤拍岸,卷起千堆雪”:集中寫出赤壁雄奇壯闊的景色:陡峭的山崖散亂地高插雲霄,洶湧的駭浪猛烈地搏擊著江岸,滔滔的江流卷起千萬堆澎湃的雪浪。從不同角度而又訴諸於不同感覺的濃墨健筆的生動描寫,一掃平庸萎靡的氣氛,頓時把讀者帶進一個奔馬轟雷、驚心動魄的奇險境界,使人心胸為之開闊,精神為之振奮。

這首詞是元豐五年(1082)七月蘇軾謫居黃州時作。上片詠赤壁,下片懷周瑜,最後以自身感慨作結。起筆高唱入雲,氣勢足與“黃河之水天上來”相侔,而且詞境壯闊,在空間上與時間上都得到極度拓展。江山、曆史、人物一齊湧出,以萬古心胸引出懷古思緒。接著借“人道是”疑似之言,把江邊故壘和周郎赤壁掛上了鉤。“亂石崩雲” 三句正麵寫赤壁景色, 驚心駭目。詞中把眼前的亂山大江寫得雄奇險峻,渲染出古戰場的氣氛和聲勢。對於周瑜,蘇軾特別激賞他少年功名,英氣勃勃。“小喬初嫁”看似閑筆,而且小喬初嫁周瑜在建安三年,遠在赤壁之戰前十年。特意插入這一句,更顯得周瑜少年英俊 ,春風得意。詞也因此豪放而不失風情,剛中有柔,與篇首“風流人物”相應。“羽扇綸巾”三句寫周瑜的戰功,也很特別。周瑜身為主將卻並非兵戎相見,而是羽扇便服,談筆風生。寫戰爭一點不渲染士馬金鼓的戰爭氣氛,隻著筆於周瑜的從容瀟灑,指揮若定,這樣寫法更能突出他的風采和才能。蘇軾這一年四十七歲了,不但功業未成,反而待罪黃州,同三十左右就功成名就的周瑜相比,不禁深自感愧。壯麗江山,英雄業績,激起蘇軾爽邁奮發的感情,也加深了他的內心苦悶和思想矛盾。故從懷古歸到傷己,自歎“人生如夢”,舉杯同江上清風、山間明月一醉銷愁了。這首懷古詞兼有感奮和感傷兩重色彩,但篇末的感傷色彩掩蓋不了全詞的豪邁氣派。詞中寫江山形勝和英雄偉業,在蘇軾之前從未成功地出現過。因此這首《念奴嬌》曆來被看作蘇軾豪放詞的代表作。不但詞的氣象境界淩厲無前,而且大聲鏗鏘。

蘇軾的詞,不論內容和形式,都不那麽拘於一格。有時放筆直書,便成為"曲子中縛不住"的"句讀不葺之詩";有些從內容看也頗為平凡。正如泥沙俱下的長江大河,不是一道清澈流水。但正因如此,才能顯出江河的宏大氣勢。人們可以如此這般地挑剔它,卻總是無法否定它。

蘇軾這首《念奴嬌》,無疑是宋詞中有數之作。立足點如此之高,寫曆史人物又如此精妙,不但詞壇罕見,在詩國也是不可多得的。

他一下筆就高視闊步,氣勢渾雄:"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細想萬千年來,曆史上出現過多少英雄人物,他們何嚐不煌赫一時,儼然是時代的驕子。誰不讚歎他們的豪傑風流,誰不仰望他們的姿容風采!然而,"長江後浪推前浪",隨著時光的不斷流逝,隨著新陳代謝的客觀規律,如今回頭一看,那些"風流人物"當年的業績,好像給長江浪花不斷淘洗,逐步淡漠,逐步褪色,終於,變成曆史的陳跡了。

"浪淘盡"──真是既有形象,更能傳神。但更重要的是作者一開頭就抓住曆史發展的規律,高度凝煉地寫出曆史人物在曆史長河中所處的地位,真是"高屋建瓴",先聲奪人。令人不能不驚歎。

"故壘西邊,人道是、三國周郎赤壁"──上麵已泛指"風流人物",這裏就進一步提出"三國周郎"作為一篇的主腦,文章就由此生發開去。

"亂石崩雲,驚濤裂岸,卷起千堆雪"──這是現場寫景,必不可少。一句說,亂石像崩墜的雲;一句說,驚濤像要把堤岸撕裂;由於亂石和驚濤搏鬥,無數浪花卷成了無數的雪堆,忽起忽落,此隱彼現,蔚為壯觀。

"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傑"──"如畫"是從眼前景色得出的結論。江山如此秀美,人物又是一時俊傑之士。這長江,這赤壁,豈能不引起人們懷古的幽情?於是,由此便逗引出下麵一大段感情的抒發了。

"遙想公瑾當年,小喬初嫁了,雄姿英發"──作者在這裏單獨提出周瑜來,作為此地的代表人物,不僅因為周瑜在赤壁之戰中是關鍵性人物,更含有藝術剪裁的需要在內。

請看,在"公瑾當年"後麵忽然接上"小喬初嫁了",然後再補上"雄姿英發",真像在兩座懸崖之間,橫架一道獨木小橋,是險絕的事,又是使人歎絕的事。說它險絕,因為這裏原插不上小喬這個人物,如今硬插進去,似乎不大相稱。所以確是十分冒險的一筆。說它又使人歎絕,因為插上了這個人物,真能把周瑜的風流俊雅極有精神地描畫出來。從藝術角度來說,真乃傳神之筆。那風神搖之處,決不是用別的句子能夠飽滿地表現的。

"羽扇綸巾"──這四個字,充分顯示周瑜的風度閑雅,是"小喬初嫁了"的進一步勾勒和補充。

"故國神遊,多情應笑我,早生華發"──從這裏就轉入對個人身世的感慨。"故國神遊",是說三國赤壁之戰和那些曆史人物,引起了自己許多感想──好象自己的靈魂向遠古遊曆了一番。"多情",是嘲笑自己的自作多情。由於自作多情,難免要早生華發(花白的頭發),所以隻好自我嘲笑一番了。在這裏,作者對自己無從建立功業,年紀又大了──對比起周瑜破曹時隻有三十四歲,仍然隻在赤壁磯頭懷古高歌,不能不很有感慨了。

"人生如夢,一尊還酹江月"──於是隻好曠達一番。反正,過去"如夢",現在也是"如夢",還是拿起酒杯,向江上明月澆奠,表示對它的敬意,也就算了。這裏用"如夢",正好回應開頭的"浪淘盡"。因為風流人物不過是"浪淘盡",人間也不過"如夢"。又何必不曠達,又何必過分執著呢!這是蘇軾思想上長期潛伏著的、同現實世界表現離心傾向的一道暗流。階級的局限如此,在他的一生中,常常無法避免而不時搏動著。

綜觀整首詞,說它很是昂揚積極,並不見得;可是它卻告訴我們,詞這個東西,絕不是隻能在酒邊花間做一名奴隸的。這就是一個重大的突破,也是劃時代的進展。

詞壇的新天地就是通過這些創作實踐,逐步發展並且擴大其領域的。蘇軾這首《念奴嬌》,正是一個卓越的開頭。至今為止,仍然象豐碑似地屹立在中國文學發展史的大道上。

此詞表達方式肆意大方。體現了以蘇軾為賭豪放派的表達維度。所以,此詞被譽為鐵琴銅琶。

這首詞是蘇軾47歲謫居黃州遊赤壁時寫的。通過對赤壁的雄奇景色的描寫,表現了詩人對三國的周瑜談笑破敵的英雄業績的向往,抒發了詩人憑吊古跡而引起的自己功業無成而白發已生的感慨。

上片寫景。“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詞一開始,以一瀉千裏、日夜東流的長江著筆,給人以突兀崢嶸、震驚耳目的感覺。“大江東去”四字,概括出洶湧澎湃的萬裏長江向東流去的特點。“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隨著時光的流逝,千古以來的“風流人物”和他們的英雄業績已成曆史陳跡;這如同長江的浪花一樣,帶著他那美好的形象和青春的生命直奔大海,再不回頭。“故壘西邊,人道是、三國周郎赤壁。”“故壘”二字,寫出了古代戰場的遺址如在目前。“西邊”一詞,點明方位,有親臨其境的真實感。“人道是”三字,借人們的傳說加以證實,深化“懷古”的感情色彩,使人倍感親切。“三國周郎赤壁”,由時代、人物、地點三個不同性質的名詞,組成一幅曆史風雲的畫卷,將“赤壁之戰”的圖景呈現於讀者的麵前。“亂石穿空,驚濤拍岸,卷起千堆雪。”第一句寫石,將陡峭崢嶸的石壁直插雲天的險峻,形象貼切地描繪了出來。第二句寫濤,不但寫出了波濤粗野凶暴的性格,而且還描述了急流澎湃的氣勢,同時仿佛可以聽到狂濤拍岸的吼聲,看到它不可阻擋的威力。第三句寫“拍岸”後的“驚濤”所出現的浪花飛濺的奇麗景象。這三句寫景,真是字字珠璣,曆曆在目。“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傑。”這兩句是上、下片轉折的樞紐。“江山如畫”,是對上麵所描寫的雄偉江山的總括評價。“一時多少豪傑”,雖讚頌周郎,但包括謳歌曆代的無數英雄在內。詩人在這裏,把“如畫”的江山和眾多的“豪傑”聯綴交織成詞,創造出一種高尚雋美的意境,使人肅然起敬,並為之向往、傾倒。

下片懷古。“遙想公瑾當年,小喬初嫁了,雄姿英發。”這三句描寫周瑜風華正茂的形象。“小喬初嫁了”,這句寫入詞中非等閑筆墨。“小喬”,是喬玄的小女,是當時有名的美人。周郎與她結婚是在建安三年(公元198年),到赤壁之戰的時候,他倆成為夫婦已經10年了。這裏寫“初嫁”,不是詩人的一時疏忽,而是著意渲染詞的浪漫氣氛,這對塑造“雄姿英發”的周郎形象起著稍加點染、全篇生色的藝術效果。“羽扇綸巾,談笑間、強虜灰飛煙滅。”周瑜手執羽扇,頭戴綸巾,表明他雖為武將,卻有文士的風度,這樣就突出了周瑜蔑視強敵的英雄氣概。“談笑間、強虜灰飛煙滅。”“談笑間”三字,字字千斤,力透紙背,充分反映了周瑜當年赤壁破曹時那種輕而易舉的神態。“強虜”,指曹操的軍隊,含有貶義。“灰飛煙滅”,火燒赤壁的情景和曹操覆滅的慘象逼真地再現出來了,給讀者留下難忘的印象。

"故國神遊,多情應笑我,早生華發。”心神仿佛遊到三國時代周瑜立功的地方,應笑我自己多愁善感,早已生出白發來了。這三句是詩人抒發的感慨。上麵懷古,這裏抒情,這個情是由懷古而派生出來的。“人生如夢,一尊還酹江月。”消極感傷的情調,產生著極不健康的影響,讀時值得注意。同時也應該看到:以酒祭奠江月,這是詩人一種無可奈何的精神苦悶的反映,是有誌為國而不能施展懷抱的情緒的流露,這當然是封建統治者迫使他以這樣的方式來安慰自己被磨折、被損害的心靈的結果,無疑的,多少隱含著對現實不滿的感情在內。“江月”既照應首句,又點明時間,增強了詞的優美抒情氣氛,使詞的情調剛柔相濟、濃淡有度。

詞中所描繪的“亂石”、“驚濤”的赤壁景色,“雄姿英發”的周郎形象,相映生輝,各臻其妙,為曆代讀者所傳誦。

原文《念奴嬌·赤壁懷古》

[宋代] 蘇軾

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
故壘西邊,人道是,三國周郎赤壁。
亂石穿空,驚濤拍岸,卷起千堆雪。
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傑。
遙想公瑾當年,小喬初嫁了,雄姿英發。
羽扇綸巾,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檣櫓 一作:強虜)
故國神遊,多情應笑我,早生華發。
人生如夢,一尊還酹江月。(人生 一作:人間;尊 通: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