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詠新荷應詔》鑒賞

荷花是一種多年生水生草本植物,又名蓮、芙蕖,古時也稱為芙蓉。它那“出汙泥而不染”的品性,素來為詩人墨客們所讚頌,用以自喻和他喻。此詩即是其中的一首。

詩的一、二句以議論入題,針對人們因荷花是草卉而輕賤它的心理而發。天池,本謂神話中的瑤池。此詩是“應詔”之作,故這裏“天池”應指皇宮內的荷池。兩句意謂荷花雖為草卉之物,但其有幸植根天子之池,自與其他山澤中的草卉身份不同,也更易受人們的注目。

三、四句轉入詠物本題,細致而微地描繪荷花的初生水麵,應題“新荷,二字。荷的根莖最初細瘦如鞭,俗稱蓮鞭。蓮鞭上有節,能向上抽出葉子和花梗。“微根才出浪”,就是說花梗剛剛伸到水麵。這裏連用“微”字“才”字,已極言其細小,下麵“短幹未搖風”,則更形象地體現其細小;梗幹之短,甚至風亦不能使它搖動,可見它隻是剛剛在水麵露頭而已。這兩句直逼出“新荷”的“新”來,觀察之細致,用筆之精到,真堪令人叫絕。在這細微之處,詩人的功力得到了充分的體現。

上二句寫初出荷莖之至微至小,文勢猶如尺蠖之屈,已蓄足了力。於是乎五、六二句,乃一變而由屈轉伸,忽出石破天驚之語。“寧知寸心裏,蓄紫複含紅!”那荷莖長不滿寸,看上去若有若無。然而誰能知道,那短莖裏寓含著的花蕾胚芽,卻蘊育著萬紫千紅的將來。隻等夏天一到,它就要把那絢麗的色彩,灑滿整個池塘。“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楊萬裏《曉出淨慈寺送林子方》),這滿眼紅綠的壯觀景象,正是“新荷”的未來世界。

這首詩,單就詠物而言,也是清新可喜的。再看詩中的“勿言”、“寧知”這些強烈語氣,讀者就不免會推測:詩人如此用力為新荷抱不平,恐怕不會是無所寄托的吧。據《粱書·沈約傳》記載,沈約幼年因父親被誅,被迫潛竄他地,以後雖然“會赦免”,卻“流寓孤貧”。但他“篤誌好學、晝夜不倦”,最終“遂博通群籍”,累官至步兵校尉,“管書記,直永壽宮,校四部圖書”,堂堂皇皇地進入“天池”,成為當世首屆一指的大學者、大手筆。詩人看到新荷初出時的微陋,遙想自己幼小時的辛酸,他不禁深感慨。他不禁充滿自信地說:新荷的今天雖然為人們所輕賤,但它在明天,定將是姹紫嫣紅的創造者。詩人幸而言中,後來他曆仕宋、齊、梁三朝,封侯拜相。他在文學上的“紫”“紅”之才,也充分發揮出來了,不僅衣被當世,而且也惠澤後人。

所以,沈約的這首詩,既是詠物,亦是抒懷。詩人詠的是荷花,但讀者所感覺到的,同時又是詩人的自我形象。

參考資料:
1、《漢魏六朝詩鑒賞辭典》.上海辭書出版社,1992年9月版,第1025-1026頁

原文《詠新荷應詔》

[南北朝] 沈約

勿言草卉賤,幸宅天池中。
微根才出浪,短幹未搖風。
寧知寸心裏,蓄紫複含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