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詩通篇都是祝福詞。全詩以“既”字領起,用的雖是賦法,但並不平直,相反,其突兀的筆致深堪咀嚼。而“既醉以酒”,表明神主已享受了祭品;“既飽以德”,表明神主已感受到主祭者周王的一片誠心,更為下文祝官代表神主致辭祝福作了充分的鋪墊。享受了主祭者獻上的豐盛的美酒佳肴,對他的拳拳之意不能無動於衷。因此,神主願意賜給獻祭人各種福分,自然是順理成章之事。
詩的前兩章,講的都是享受了酒食祭品的神主的心滿意足之情,他深感主祭者禮數周到,便預祝他萬年長壽,能永遠獲得神所賜的幸福光明。而第三章末二句“令終有俶,公屍嘉告”,直接點出公屍,說明下文均為神主具體的祝福之辭,誠如陳子展所雲,“為一篇承上啟下之關鍵”。如果把此詩比為一篇小說,則前兩章用的是第一人稱敘述法,而後五章用的是第三人稱敘述法,第三章則是兩者的過渡。“其告維何”“其類維何”“其胤維何”“其仆維何”雲雲,等於現代漢語“他的……是什麽?他的……是……”這樣的結構。這五章中,除第三章是答謝獻祭人的隆重禮節外,其餘四章都是祝福的具體內容。從盡孝、治家、多仆幾個方麵娓娓道來,顯出神意之確鑿。詩的中心詞不外“德”“福”二字,主祭者周王有德行,他的獻祭充分體現了他的德行,因此神就必然要降福於他。而神主所宣布的將賜之福,在詩中主要是屬於家庭方麵而不是屬於軍國方麵的,頗顯示出此詩頌禱的傾向性,對一般讀者來說這似乎也更有親切感。
從詩的藝術手法看,善於運用半頂針修辭格是此篇的一個特色。《詩經》中運用頂針修辭手法屢見不鮮,但像此篇這樣上文尾句與下文起句相互綰結,而重複隻在上句的末一字與下句的第二字那樣的修辭方法(姑稱之為半頂針修辭),卻是並不多見的。其實,接第三章“公屍嘉告”句的第四章“其告維何”句、接第五章“永錫爾類”句的第六章“其類維何”句、接第六章“永錫祚胤”句的第七章“其胤維何”句、接第七章“景命有仆”句的第八章“其仆維何”句,若改為“嘉告維何”“爾類維何”“祚胤維何”“有仆維何”,也完全可以,這樣各章之間便以純粹的頂針格相貫連。但此篇的作者卻蹊徑別出,不取上下章銜接文字完全重複的純頂針格,而仍收“蟬聯而下,次序分明”(方玉潤《詩經原始》)之效,並別具曲折靈動之勢,實在令人拍案叫絕。這章與章的半頂針銜接又與各章章內的純頂針修辭(如“高朗令終”與“令終有俶”、“朋友攸攝”與“攝以威儀”、“君子有孝子”與“孝子不匱”)連成一片,產生了如“大珠小珠落玉盤”之效。由此可見,頌詩的表現力也相當強。
- 參考資料:
- 1、薑亮夫 等.先秦詩鑒賞辭典.上海:上海辭書出版社,1998:562-56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