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無正》鑒賞

此詩題為“雨無正”,可是,從全篇詩句中,並無“雨多”之意,也無“政多如雨”之言,因而曆朝曆代很多人都懷疑詩題與詩意不合。有人疑為“雨無止”;有人疑為“周無正”(正,同“政”);更有人說韓詩有《雨無極》篇,詩文比毛詩篇首多“雨無其極,傷我稼穡”二句。各執一說,莫衷一是。姚際恒《詩經通論》說:“此篇名《雨無正》不可考,或誤,不必強論。”

全詩七章。一、二章章十句,三、四章章八句,五、六、七章章六句,共五十四句,能於參差錯落中見整飭。

詩的第一章首先以無限感慨、無限憂傷的語氣,埋怨天命靡常:“不駿其德”,致使喪亂、饑饉和災難都一起降在人間。但是,真正有罪的人,依然逍遙自在,而廣大無罪的人,卻蒙受了無限的苦難。這裏,表麵是埋怨昊天,實際上是借以諷刺幽王。接著,第二章就直接揭示了殘酷的現實問題:“周宗既滅,靡所止戾”。可是在這國家破滅、人民喪亡之際,一些王公大臣、公卿大夫們,逃跑的逃跑,躲避的躲避,不僅不能為扶傾救危效力,反而乘機做出各種惡劣的行徑。因而,第三章作者就進一步揭示出了造成這次災禍的根本原因:國王“辟言不信”,一天天胡作非為,不知要把國家引向何處;而“凡百君子”又“不畏於天”,反而助紂為虐,做出了一係列既不自重、又肆無忌憚的壞事。第四章,作者又以沉痛的語言指出:戰禍不息,饑荒不止,國事日非,不僅百官“莫肯用訊”,國王也隻能聽進順耳的話而拒絕批評,隻有他這位侍禦小臣在為危難當頭的國事而“憯憯日瘁”了。第五章,作者再次申訴自己處境的艱難。由於國王“聽言則答,譖言則退”,致使自己“哀哉不能言”,而那些能說會道之徒則口若懸河。自己“維躬是瘁”,而他們卻“俾躬處休”。不是自己拙口笨舌,而是國王是非不分、忠奸不辨的行為使自己無法諫諍了。對比鮮明,感情更加深沉。因此,在第六章裏,作者又進一步說明了“於仕”的困難和危殆。仕而直道,將得罪天子;仕而枉道,又見怨於朋友。左右為難,憂心如焚。最後一章,作者指出:要勸那些達官貴人遷向王朝的新都吧,他們又以“未有家室”為借口而加以拒絕,加以嫉恨,致使自己無法說話,而隻有“鼠思泣血”。其實,他們在國家危難之際,外地雖然沒有家室,也照樣紛紛逃離了。

由此可見,這是一首抒情詩。作者麵對國破、世危的局麵,思前想後,感憤萬端。既埋怨天命靡常,又揭露國王信讒拒諫、是非不分。執事大臣或苟且偷安,或花言巧語,致使天災人禍,一起降臨人間。麵對昏君亂世,他憂國憂時,苦惱悲哀,雖想要勤於國事,救危扶傾,而又處境孤危,不知所措。因此隻有憂傷、悲痛,怨天尤人,無可奈何。真可謂處饑饉、危亡、離亂之世,心有救亂濟世之誌,而行無救亂濟世之力,所以隻有揭示現實真象,以發泄他滿腔的憂憤罷了,其感情是深沉的、真摯的。這是時代的呐喊和哀怨,因而對讀者進一步認識那個時代的曆史和那個時代的思想感情,也是有意義的。

作者在抒發他那複雜而深厚的思想感情時,通篇采用了直接敘述的方式來表達,少打比喻,不繞彎子,語言質樸,感情真實,層層揭示,反覆詠歎,時而夾雜一些議論,頗有一種哀而怨、質而雅的藝術之美。

參考資料:
1、王秀梅 譯注.詩經(下):雅頌.北京:中華書局,2015:437-442

原文《雨無正》

[先秦] 佚名

浩浩昊天,不駿其德。降喪饑饉,斬伐四國。旻天疾威,弗慮弗圖。舍彼有罪,既伏其辜。若此無罪,淪胥以鋪。

周宗既滅,靡所止戾。正大夫離居,莫知我勩。三事大夫,莫肯夙夜。邦君諸侯,莫肯朝夕。庶曰式臧,覆出為惡。

如何昊天,辟言不信。如彼行邁,則靡所臻。凡百君子,各敬爾身。胡不相畏,不畏於天?

戎成不退,饑成不遂。曾我暬禦,憯憯日瘁。凡百君子,莫肯用訊。聽言則答,譖言則退。

哀哉不能言,匪舌是出,維躬是瘁。哿矣能言,巧言如流,俾躬處休!

維曰予仕,孔棘且殆。雲不何使,得罪於天子;亦雲可使,怨及朋友。

謂爾遷於王都。曰予未有室家。鼠思泣血,無言不疾。昔爾出居,誰從作爾室?